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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3年6月2日伊丽莎白女王的加冕典礼是一场开创性的视觉盛宴——这是第一次通过电视转播,仅在英国就有2700万人观看。当时的查尔斯王子才4岁,在妈妈的加冕典礼上,无聊地托着腮。
2018年,女王罕见地接受BBC采访并讲述了皇冠的故事,她吐槽说王冠太沉:“不能低头,脖子会断,王冠会掉!”一句话便让观众都听笑了,所谓的“欲戴王冠,必承其重”,或许就是这个道理。
近70年来,女王没有忘记过自己所肩负的责任,与她那位为美人放弃王位的叔叔爱德华八世不同,女王从来都不知疲倦地履行职责。新任英国首相特拉斯(Liz Truss)形容英国女王是“建立现代英国的磐石”,英国在女王的统治下发展壮大,“英国之所以成为今天的伟大国家,是因为她”,历经风风雨雨,“女王为我们提供所需的稳定和力量”。女王能够以如此尊严和优雅的方式在位70年,是一项非凡的成就。
欲戴王冠,必承其重
“Elizabeth II never laid down the heavy weight of the crown”这是英国《经济学人》(Economist)对她的形容。女王的统治是稳定的象征——她的一切,从几十年钟爱的低跟乐福鞋(low-heeled loafers)到克制的情绪,都显示出惊人的一致性和稳定性。这与这个动荡的世界形成对比。
尽管不苟言笑,但她却热爱穿着各种亮色系的外套,因为女王需要被民众看到,这种王室的象征性尤为重要。英国经历了由盛转衰、王室丑闻、英国脱欧,女王的一致性和稳定性让外界看来似乎一切都还不曾改变。
近70年后,已经73岁的查尔斯也正式加冕,成为了新国王查尔斯三世(King Charles III)。不只是英国,他由此还成为澳大利亚、加拿大、新西兰以及牙买加等若干加勒比海岛国的国王,他的母亲成为他一道很难超越的标杆。
当年女王加冕之际,她的长袍被镶嵌了珍珠、水晶、亮片等多种闪亮物品,同时用金线、银线进行缝制,光是一个长长的裙摆就长达6米。她穿着这样一套衣服,负重前行,谁知走着走着,竟然被卡在了中间动弹不得:“当时的地板还有一块凸起的。”女王在BBC的节目中回忆那个场面。
根据统计,当时直播女王加冕的记者和摄影师多达2500多名。而且,有人说当时美国前第一夫人杰奎琳·肯尼迪就在其中,她当时还只是一名小小的记者。整场加冕礼历时3小时,包括承认、宣誓、受膏、授权、登基、朝拜六个部分。
圣油(holy oil)成份非常复杂,包含了玫瑰、茉莉、橙花、龙涎香、麝香等多种材料。受膏这个过程代表着国王/女王与上帝的交易,所以在宣誓之后,要被涂上圣油,从而接受神赋予她的职位。这一过程也提醒女王,王权是神圣而永恒的职责。她从未忘记这一点。
受膏完毕,授权开始,女王头上被戴上了象征国王身份的圣爱德华加冕冠:一顶重约4.5斤的黄金、钻石王冠。“皇冠太重,差点扭到脖子,低头真的会掉。”女王笑称。王冠的支架由黄金打造而成,上面装饰了440片钻石以及宝石。
事实上,女王的加冕是她此前自己都不曾想到的。爱德华八世,也就是女王的叔叔,是英国和英联邦历史上唯一自主退位的君王。这位叔叔的自私与女王的无私也形成对比。
之所以退位是因为在他还未继位的时候,就认识了当时还未离婚的沃丽丝,也就是大家熟知的辛普森夫人。1936年,爱德华继位十个月之后,便与当时的首相见面,表示了自己想要迎娶沃丽丝的想法。当时的首相却丝毫不畏惧爱德华,并且告诉了他三个选择,“第一、你取消这个结婚的想法;第二、你强行违抗我的意愿娶她,但是这将会引发宪法风波;第三、退位”。
面对这样的压力,爱德华为了他所钟爱的女子选择了退位。伊丽莎白的父亲不得不匆忙继位,但竟然早逝,于是伊丽莎白便在二十多岁就必须承受皇冠的重量。
亮色衫与低跟乐福鞋
除了沉甸甸的王冠,亮色衫和低跟乐福鞋也是女王的象征性物件,前者代表着她鲜明的王室特征,而后者也象征着女王如磐石般的稳定性和一致性。
大部分女性可能会说,年纪大了就会变得隐形,但女王的服装在八九十岁时变得更加大胆。虽然她向来就喜欢鲜艳的颜色,比如1963年在伦敦出席一个晚间活动时穿的一件充满活力的珊瑚色丝绸礼服,但在21世纪初,她转向了近乎霓虹灯的颜色。设计依然简单(长及膝盖的大衣是她的主打),但她选择了一些在外人看来古怪的色调,比如亮粉色和亮黄色,但奇怪的是,这些颜色在她身上并不显得违和。
当她穿着最爱的斯图尔特·帕文(Stewart Parvin)设计的霓绿外套庆祝90岁生日时#neonat90这一热门词条在网上疯传。
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引人注目。例如,当她参加有很多草坪的户外活动时,她很少穿绿色衣服。鲜艳的颜色“都是为了礼貌”,英国记者休斯解释(Sali Hughes)说。休斯于2019年10月出版了《Our Rainbow Queen: A Tribute to Queen Elizabeth II and Her Colorful Wardrobe》。
“女王觉得,如果人们在路障后面冒着雨等了她8个小时,他们至少应该能在她最终到达时就一眼能看到她。”休斯表示。王室的象征性无疑是重要的。
低跟乐福鞋也是女王的标志。除了Gucci的马衔扣乐福鞋,女王还钟情于穿Anello&Davide定制款乐福鞋出席活动,一穿就是好几十年。据说Anello&Davide每年给英国女王定制一到两双鞋,造价都是一千英镑左右。
不过, 在女王平静的表面下,近30年来,王室也几经风波。
1992年,查尔斯王子和声望极高的妻子戴安娜同意分居,安德鲁王子也与妻子莎拉·弗格森分居。伊丽莎白的第二个孩子安妮公主在同年与丈夫马克·菲利普斯离婚。再加之其他一系列波折,女王将1992年称为她的“灾年”。
但更糟的事情还在后面。1997年,戴安娜在巴黎的一场车祸中去世,为伊丽莎白的统治写下了最黑暗的篇章。公众对戴安娜的巨大支持似乎一度威胁到君主制本身,让女王看起来冷漠无情,在情感上与自己的臣民十分疏远。
君主制最终得以延续,但在迈入21世纪多年后,新的挑战层出不穷。2019年,伊丽莎白被突兀地拖进了英国脱欧的政治图谋之中,打破了此前所有的规章,当时英国要退出欧盟的消息已传开,她以往会与这样的争论保持距离。在2019年的年度圣诞致辞中,女王称这一年“十分坎坷”。但未来还有更多颠簸。
2020年,女王遭遇了可能是最为蒙羞的一场家族动荡,她的孙子哈里王子与其美国妻子梅根宣布准备“退出”王室职务,让女王和其他家族成员措手不及,一些评论人士将此举与爱德华八世在1936年的退位决定相提并论。
梅根、哈利和奥普拉的两小时电视访谈引发的全球轰动,加剧了这种情况。在节目中,这对夫妇指控一位身份不明的王室成员是种族主义者。奥普拉后来说,哈里王子向她保证,他与妻子所指并非女王或菲利普亲王。梅根在采访中说她不适应王室身份,感到无比孤立,以至于真的考虑过自杀。
白金汉宫惊讶不已,用一份只有61个词的简短声明作出回应,试图将这场闹剧控制在王室习惯的隐私范围内。该声明称,“虽然一些记忆可能有所出入,但王室会严肃对待此事,并将由家族私下处理。”
尽管面临诸多挑战,今年6月,女王仍坚持用四天的公共假期来庆祝她的白金禧年,并在白金汉宫大门外举办了一场群星璀璨的电视音乐会。但在庆典前夕,女王本人健康状况恶化和家族矛盾这两大问题似乎交织到了一起。也就在今年2月,她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,到5月,由于白金汉宫所称的“偶尔行动不便”,她被迫取消了在议会发表关于阐述政府立法议程的演讲,这是她最重要的公共仪式之一。
当时,王位继承人查尔斯王子代表女王宣读了讲稿,同时还将她在典礼上佩戴的宝石冠冕“帝国皇冠”放在身边,似乎是为了彰显她的象征性存在。
查尔斯国王面临大考
也就在9月10日,王子已正式加冕成为国王。96岁的女王无疑是英国乃至西方国家的精神支柱,而女王离开后,英国将何去何从?
如今,英国正处于历史罕见的能源危机和高通胀之中。根据英格兰银行此前的预计,英国年底前通胀将上升至13%,并引发长期衰退。
10月开始,比现在将上涨80%至3500英镑的能源账单,也让英国人民叫苦不迭,并进一步加深了对英国政府的怀疑。
一直以来英国女王起到了帮助政府维护民众认同和社会稳定的作用,而特拉斯上台后计划进行的改革本身就会带来社会影响,现在女王不在了,特拉斯政府等于少了一个“稳定器”。
查尔斯三世的开局也似乎并不顺利。有媒体报道,考虑到公众对英国王室的支持率下降和新国王的年纪,查尔斯三世的加冕礼也未像他母亲那样耗时16个月来准备,会显得仓促一些。
如今,查尔斯三世和特拉斯不得不携手面对英国国内的生活成本危机、力求独立的苏格兰、与欧盟迟迟无法解决的北爱尔兰争端,无论哪一件都将是巨大挑战。君臣二人最先需要解决的就是居高不下的通胀和能源账单。
特拉斯一上任就承诺以“大胆的计划”应对飚升的能源成本问题,考虑冻结能源账单的表态也在意料当中。但要在保证财政政策不过界的同时解决能源与生活成本危机,绝非易事。
特拉斯提出的1000亿英镑控能源价格的计划可能发挥短期效用,但总要有人为此买单。遗憾的是,买单的人将是英国纳税人。特拉斯面对的其它诸多难题包括,整顿因新冠疫情而变得虚弱的国家医疗服务系统、修复因脱欧而受损的英欧关系。
总体而言,英国王室与现实政治依然保持一定距离,并不形成紧密联系,女王或王室更不处于世界政治舞台中央。所谓“稳定”或“基石”的评价,更大程度只是对英国以及英联邦有意义,对超出英联邦以外的地区乃至国际格局,女王的辐射力有限,不必夸大她的影响。英国王室所发挥的政治作用仅限于精神和象征意义,更多作用于社会与民间。
但不可否认,这种象征性又是极具份量的,任何80岁以下的英国人或英联邦公民都只知道女王的存在。
她的叔叔爱德华八世出生在帆船横行的时代,离世于核弹头横行的时代(1972年)。他当时写道,变化如此之快,以至于他感觉“自己好像在乘坐时间机器穿越历史”。时光机器继续飞驰,女王离世时的国家和英联邦,与她继承的国家和英联邦更是大不相同。
在她继承王位时,皇权的残余依然存在、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的余晖仍然温暖。现在,英国不过是北大西洋的一个地区大国,四面八方的分裂主义都对英国构成威胁。面临解体风险的英联邦,如果没有她,似乎还会进一步疏离。
《经济学人》也提到,随着女王的去世,将英国与伟大时代联系在一起的最后一根线似乎被割断了(With her death a final thread that tethered Britain to an era of greatness has been cut)。
「 图片 | 视觉中国 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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