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两天聊了聊谢盈萱，在刚刚落幕的金钟奖夺得视后，还贡献了颁奖晚会的最高潮：
“Fuck！”
高潮过后，无人在意的角落，另一位女星笑着说：
“谢盈萱帮我们说了一切。”
镜头中心的，是杨谨华。
《华灯初上》的苏妈妈，以一票惜败谢盈萱，落选视后。
真不是杨谨华小心眼，想骂脏话确实是因为太倒霉了。她所在的剧组一共11个提名，居然0收获。
制片兼主演林心如都半开玩笑半心塞地称自己是“史上最庞大杠龟团体。”
刨开剧组，杨谨华还有属于自己的理由。
这是她13年间，第6次入围金钟奖。
但次次期待，次次斗败。
半路杀出程咬金这种事，在杨谨华身上屡次上演，熬走程咬金，又有张咬金，李咬金。
姐姐多少是带点儿时运不济在身上的。
大部分观众初次认识杨谨华，应该是在《败犬女王》。
时年2009，这部古早姐弟恋偶像剧火遍两岸。
30岁的杨谨华仍搭档彼时正当红的阮经天，在剧中饰演女主单无双，一位事业型女强人。
一改从前偶像剧女主傻白甜的形象，《败犬》中的单无双一面是独立宣言的金句下气场全开——
一面是面对小8岁的奶狗弟弟少女心思拉满——
这种设定在大女主当道的今天可能并不罕见，但在传统霸总型台偶当道的2009年，其中新鲜感，反差感，可以说让无数观众欲罢不能。
直到2018年，韩剧《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》爆火，还有不少人拉《败犬》这部姐弟恋鼻祖出来考古称——
“南韩孙艺珍，台北杨谨华。”
就这样，凭借《败犬女王》，杨谨华成功入围当年的金钟奖提名，迎来她演绎生涯的第一个高光。
当然，也不算太意外的落选——
得奖者刘瑞琪，在《女仨的婚事》中饰演了一位丧偶式育娃的妈妈，从角色难度而言，确实比单无双要更胜一筹。
没得奖，却并不影响《败犬》带来的知名度。
杨谨华一夕便从娱乐圈小透明走红，资源不断找上门，而她也大大小小接了不少角色。
只可惜，大多无论从角色塑造抑或知名度，都再难敌《败犬》。
直到2016年，杨谨华遇到了《一把青》。
《一把青》改编自白先勇的同名短篇小说，以学生妹朱青与空军郭轸相恋的故事，描画了国共内战期间，驻守在眷村里的空军太太们的生活。
大时代下的儿女情，总能动人。
杨谨华的表演也足够出色。
她在其中饰演的秦芊仪，是眷村所有空军太太们的核心人物，被称为“师娘”。
战火无情，秦师娘经历了太多太太与丈夫的生离死别，于是男人们上天时，她永远得是地下安抚众女眷的那根定海神针。而对爱上空军的女学生朱青，她则是一位千方百计拆姻缘的“坏人”。
杨谨华也贡献了十足出色的表演。
剧情的许多细节我已记不清，但最深刻的，就是秦芊仪无数个目视前方，莞尔的时刻。
有时是对着惊慌失措的眷村太太，有时是对着倔强的朱青，有时是对着放荡不羁的飞行员们。
甚至不需要语言，都能感受到秦师娘身上的温柔与力量。
也正是这与单无双完全不一样的秦芊仪，让观众看到了杨谨华的可塑性。
《一把青》的原作其实只有短短几万字，却被编剧扩充至31集的长度。
故事笔力强劲，余味悠长，是当年口碑与热度双丰收的大爆款，至今在豆瓣上仍是9.3的高分。
不出意外的，成为了当年金钟的大热门，最终包揽了六大奖项。
可偏偏，就是没有最佳女主杨谨华。
这一荣誉，花落隔壁《必娶女人》的柯佳嬿。
对，就是《想见你》的女主柯佳嬿。
4年后，在金钟奖上，又再凭《想见你》打败了杨谨华的柯佳嬿。
这一回，杨谨华自己也忍不住无奈感慨人生无常。
观众也难免惋惜，称杨谨华为“金钟遗珠”。
害，这世上就是这么多“既生柯，何生杨”的戏码。
只是杨谨华还更倒霉些。
《华灯初上》中的戏眼苏妈妈让她再度提名视后。
剧中，杨谨华饰演条通里一位妩媚多姿的苏妈妈。
用她的原话说，这是一个一生都在被剥夺的女人。
看似八面玲珑无所不能，在声色场来去自如，游刃有余，实际心里却一点扎实都没有。
童年时在母亲的注视下被继父强奸，生下的孩子只得给了稳定些的好姐妹抚养，爱上的男人选择同闺蜜在一起……
亲情、爱情、友情，苏妈妈什么都没得到。
角色复杂度，有。
与网飞合作，播出时稳坐海内外各平台收视冠军。
话题度，有。
柯佳嬿，无。
却又撞上了谢盈萱。
真人版陈嘉玲凭一部十集短剧四两拨千斤，让杨谨华第6次与金钟奖失之交臂。
所以比起谢盈萱，可能杨谨华更配俗女中那句反复出现的台词：
“歹命啦。”
她的原生家庭，是父权制下能想见的，最糟糕的那种。
父亲有家暴倾向，喝醉酒后因为杨谨华太晚回家，便拿着菜刀追砍。
而母亲虽在杨谨华10岁时与父亲离异，但因为孩子被判给了爸爸，为了照顾小孩，母亲便又再次回到家中同住。
杨谨华便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长大。
而弟弟大约是沾染了父亲的习气，长大后也活成了个混不吝，加入了台湾的黑帮，还因意外打死人潜逃大陆8年。
总之这个家的男人，没一个靠谱的。
好在家庭氛围并没有阻碍杨谨华成长为一个爱做梦的少女。
受彼时蓬勃发展的香港娱乐业影响，杨谨华打小就有一个演员梦，时常自己偷偷拿镜子扮演《倩女幽魂》中的聂小倩。
于是在15岁那年，杨谨华便毅然选择出道，开始了边打工边读书的生活。
如果说谢盈萱是“十年话剧无人晓，一朝影视天下知”的草根成功的叙事。
那杨谨华其实从各个方面，都更像真正的打工人，不过混的是娱乐圈。
出道第三年，18岁的杨谨华被唱片公司看中，准备打造成一个素人女团，经历了两年的刻苦训练，一分钱没挣，合约期满，就地解散。
她也尝试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当一个上班族，无奈适应不了三点一线的生活，只坚持了4个月。
直到20岁，才终于迎来一点儿转运。
彼时的女团虽然失败，但结识的音乐人在两年后制作了刘德华的《冰雨》，便邀请杨谨华担任MV女主。
由此，杨谨华这才算真正摸进了娱乐圈的大门。
《冰雨》MV
但这运气也是一点点而已。
2001年，24岁的杨谨华转行当演员，开始在各大剧集中露脸。
出演了《我的秘密花园》《雪天使》《海豚爱上猫》等等台偶。
拍摄秘密花园时，还结识了女主林依晨。
但无奈彼时演技生疏，“只是在念台词，没有投入情绪”，参演众多剧集，杨谨华依旧岌岌无名。
“杨谨华：华灯之下，做回自己丨人物”张赫《新京报》
就这样做了娱乐圈小透明5年，2006年，杨谨华终于遇上了提升自己演技的转折点 《白色巨塔》。
虽然仍旧饰演配角，但《白色巨塔》的导演蔡岳勋是个很会讲戏的人，“说话语气轻轻柔柔，演员很快就能进入到他创造的情境中”。
在蔡岳勋的指导下，杨谨华感觉自己第一次演出了与角色同喜同悲的感觉。
在《白色巨塔》攒下的经验值，终于让杨谨华在三年后遇上了《败犬女王》，并大获成功。
而此时的杨谨华已经迎来了自己的30岁。
距出道，已过去15年。
虽同是中年才开花的女演员，但纵观二人的过往，杨谨华显然比谢盈萱更贴俗与普一些。
谢盈萱虽在剧院做了多年无名打工人，但她其实更像所谓“遗珠”，是天赋型的人物，一直在黯淡处稳定发光，只要拥有一个走上台前的机会，必定一鸣惊人，大放异彩。
而杨谨华则是一个怀揣演绎梦想的普通女孩，凭一些些转运，与十二分的努力，步步攀走，直至人前。
大概也是如此，让我在查资料时发现，大家很爱将杨谨华放在一种“励志叙事”里。
不是为了说她破茧成蝶，只是很热衷刻画一种“苦”。
尤其再添油加醋地描画她对亲情与爱情的选择，杨谨华的前半生简直要被唱成一首雨打风吹去的哀歌。
的确，对本该成为一生阴影的父亲，人至中年的杨谨华还是转头选择了“原谅”。
两人关系重建的时间点也很微妙。
是在《败犬》大获成功之后，父亲和杨谨华取得了联系。
纵然如此，杨谨华还是慢慢被触动。
2014年的父亲节，她给父亲发送了节日祝福，不久后，还约了一顿火锅。
在她口中，等待和父亲见面的那几天“度日如年”；
见到父亲的瞬间，则是“鼓起勇气”“心脏快停跳”；
故意约在火锅店，也是为了能一直烫菜让自己忙碌起来，避免在等待上菜的间隙跟父亲面面相觑，相望无言。
乍听，好像当年做错事的是她一样。
如果拿俗女做类比，这种行为甚至够不上能在40临门时果断退婚的陈嘉玲。
反倒更像妈妈和奶奶。
被父权伤害时，会凭借本能做出一些出走与反抗的尝试，但终究还是会回到家中，继续这种生活。
一辈子在各种小挣扎中高度紧绷，甚至连散骨灰的自由都险些没有。
再看她的择偶标准，也很像是遵从阿嫲那句：
“选有钱的，帅又不能当饭吃。”
她的老公ben，圈外人，资料不多，但据传是一位“石油富商”。
再看照片，妥妥符合“不帅但有钱。”
但也是在ben为数不多的资料中，有一个细节其实蛮值得玩味。
就是外界纷传这位ben是“石油富商”的时候，杨谨华却不停地澄清：“他真的没那么有钱”。
甚至具体到“不是做石油，只是做石油设备供应商”。
这一行为本身没什么，但却彻底将杨谨华与阿嫲们紧绷的一生给隔开了。
因为阿嫲教陈嘉玲男人要有钱不要帅，不外乎是落于女人需要依附男人经济的桎梏之中，有钱是为了“自己能获得”，不要帅是生怕“别人夺走”。
而杨谨华如此强调自己丈夫“不是很有钱”，其实就证明了她没有这种桎梏。
不挑帅男人，大概只是帅男人真的没让她动过心罢了。
实际上，杨谨华的前任们，“不帅”倒是真的，但有钱的也并不多。
最出名的，大概是拍摄《败犬女王》认识的嘻哈组合“大嘴巴”主唱，张怀秋。
以及Ben的前一任，摄影师柯朝璋。
两段感情都不受外界看好，和柯朝璋的恋爱更是被看作扶贫。
但杨谨华这边的回应总是温和坚定。
两段恋爱的时间也都不算短，分的时候也是情真意切且不失体面。
足以可见杨谨华心底是有从容在的。
择偶标准，多半也是忠于自己的感受。
她真的没有大伙意淫的那么惨，倒霉或许有些，但也就是些人生路上的正常风浪。
回头来看她对父亲的原谅，更觉得没什么值得judge的地方。
对父爱的渴望与牢记阴影孰轻孰重，这是很私人的考量。
况且对于已经功成名就，没有依附需求的杨谨华来说，“原谅”其实是一件非常自上而下的事情。
就算被一些传统观念负累，所以让表象显得如此谨小慎微，但实质这不外是出走的杨谨华以强者姿态回归，然后选择给予亲情多一种结局。
别忘了，距离父亲主动联系与她回馈那条父亲节短信，中间其实有5年。
她其实没那么迫切，没那么被动，一切都是对自我需求深思熟虑的结果。
当然，说这些其实不是想论辩她独不独立，依不依附。
而是想说，这才是活人。
糊涂中带清醒，清醒中装糊涂。
没有跟着时代思潮去泥塑自己，活成一个故事模板，反而保留了很多未经修剪的枝枝节节。
对于这样的女性，我总觉得“苦”感可以有，但不该成为主基调。
她理应是生活气的。
我很喜欢看她早年间与萧亚轩互发的姐妹对话。
每一句都是青春期时的世另我，那些“我们说好不分离，要一直一直在一起”的肉麻誓言，不要太真实生动了。
后面很多人因为二人公开互动渐少而揣测各式各样的闹掰原因，我个人倒没怎么相信。
一是杨谨华也多次澄清过。
二来，她实在不是活在狗血剧情里的抓马体质。
我更倾向二人的友情大概是淡了而不是断了，因为周遭的事开始变多，人也慢慢成熟，不再也没精力去依靠那些浓烈的表达了。
这不是揣测女星的逻辑，而是理解普通人的逻辑，但放在杨谨华身上或许刚刚好。
翻看她近些年的社交平台，都是三五好友，外出风景，读书分享。
我觉得这大概才是杨谨华真正的模样。
那些歹命她确实经历过，但她本人并不是一个为衰事立碑刻字的人。
她是认真地活，而非深刻地活。
于杨谨华而言，日子就是“顺着心走，IG上想po什么就po什么。”
“即使做这行业仍偶尔放纵，会吃很多，喝一点酒。”
所以。
与其总要在她身上解读出什么苦大仇深的女性形象，不如替她骂一句：
“fuck，下次一定要拿奖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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