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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来人啊,出人命啦!”当上海海事大学研究生宿舍的宿管阿姨打开紧闭的一间宿舍门之后,30岁的杨元元早已经倒在了地上,
她以一种难以令人相信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,在宿舍卫生间1米左右的洗手台上,用毛巾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自缢身亡,
杨元元
120赶到时也无法相信,1米高的距离,杨元元几乎是半蹲着向前倒去,哪怕稍微站起来一点,也不至于失去生命,
这位武汉大学毕业,在上海海事大学攻读法学的研究生,本该走向光明的前途,却为何会走向自杀的结局?
贫困标签
通常来说,人在面临死亡的求生欲望是一种本能,而杨元元却用她的生命来证明,本能也是可以被控制的,但她始终控制不了的,却是自己的命运。
杨元元出生于湖北宜昌的一个平凡家庭里,父亲毕业于北京化工大学,在上世纪大学毕业生是十分吃香的,父亲也因此有一份不错的工作,是家里的顶梁柱,
母亲望瑞玲则学历不高,在一家工厂里当车工,还有一个弟弟杨顺顺,杨元元6岁以前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烦恼,
杨元元
就在6岁那年,父亲却突然得了肝病去世了,一下子,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就断掉了,父亲的治疗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,
杨元元又到了上学的年级,母亲望瑞玲担起了抚养两个孩子,供杨元元上学的重任,白天在工厂上工,晚上则替工厂看大门赚点钱,一家人挤在工厂的职工住房里,
在杨元元眼里,母亲望瑞玲短短几年就累弯了腰,白了头发,连精神气都垮掉了,为了替母亲分忧,懂事的杨元元主动提出不去学校,打工供弟弟上学,
谁知道母亲望瑞玲大发雷霆,直骂杨元元“不孝”,在望瑞玲的想法里,辛苦打工一点都没有出息,只有像父亲那样,考上大学,用“知识来改变命运”。
从此之后,杨元元专心学习,十分努力,经常带回家很多奖状,望瑞玲也十分开心,有如此懂事的女儿,她再多辛苦都是值得的,
杨元元母亲
努力撑起这个家的母亲,懂事孝敬,替母分忧的女儿,弟弟杨顺顺也十分努力学习,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和谐,
但埋在杨元元心里的,却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烦恼,那就是她的一生,都是在母亲的安排下渡过的,高考那年,她取得了不错的成绩,
本想报考自己喜欢的学校,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,母亲望瑞玲却安排了她报考了武汉大学经济学专业,
母亲的理由只有一个,那就是离家近,而且经济学专业在没怎么上过学的母亲眼里,是看起来十分“赚钱”的专业,
宿舍
杨元元无法反驳,毕竟是辛苦操劳的母亲赚钱供她上的大学,她只好选择了接受,离开家之前,母亲告诉她:
“弟弟还小,学费的事情要靠你自己解决,等你将来有钱了要接济这个家,接济弟弟。”杨元元怀着沉重的心情和负担,独自前往了武汉,
她面临的第一道难题,就是大学的学费,好在最后学校了解了她的情况后,给她办理了贫困生助学贷款,
大学的日子十分充实,杨元元一边打工赚取生活费,一边努力学习,几乎每年都能获得学校奖励的奖学金,
她将这些钱寄给了家里,作为弟弟杨顺顺的学费,杨顺顺也没有辜负姐姐的照顾,努力学习,也考上了武汉大学,
不仅如此,杨元元还担任了学生干部,大二那年还入了党,在老师和同学眼里,她是一个十分积极,十分努力的“三好学生”,
唯一不同的是,贴在她身上的“贫困”标签,一直在给她带来着烦恼,她总觉得同学们在用一种“异样的眼光”在看她,
由家境带来的“自卑感”,始终缠绕在她的心头,而母亲从小的教导和临走的嘱托,又让她十分要强,
她的同学后来回忆道“杨元元家里有困难我们都知道,但是她从来不说,而且总是自己一个人,好像在刻意地避开我们。”
与母同居
2000年,就在弟弟杨顺顺考上大学之后,母亲望瑞玲工作的工厂出现了变故,厂区搬迁,新的厂区住房需要缴纳3万5千元才能入住,
资料图
母亲望瑞玲虽说每月工资有好几百,但面对3.5万元的巨款,仍旧无能为力,只好继续一个人住在旧厂房宿舍里,望瑞玲每日奔波在宿舍和新厂区之间,
而同事们接连搬走,偌大的楼层逐渐只剩下了几个人,夜晚降临,寂静的环境让望瑞玲感到一丝心慌,在坚持了几个星期后,望瑞玲作出了一个决定,到武汉投奔儿子和女儿去,
第二天,她就向厂里申请了内退,带着所有的行李来到了武汉大学,杨元元和杨顺顺虽然对母亲的突然到来感到意外,但还是担起了照顾望瑞玲的责任,
关于谁来照顾母亲,杨元元和弟弟曾经产生了分歧,杨顺顺一开始让母亲住到他那里去,可是考虑到望瑞玲住在男生宿舍里的不便,最后望瑞玲还是住进了杨元元的宿舍,
为什么要母亲望瑞玲住在自己的学生宿舍?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杨元元真正的想法,也许是望瑞玲的突然到来,令杨元元措手不及,加上经济贫困不想在外面租房,
杨元元母亲
又或者是母亲望瑞玲的执意要求,从杨元元最后选择自缢的结局来看,母亲望瑞玲住进宿舍这件事,深深的影响到了杨元元,
这晚,她和母亲挤在一张床上,同宿舍的舍友以为杨元元只是临时地带母亲来住一晚,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
可当发现杨元元的母亲在这里“安了家 ”,舍友们纷纷有了意见,没过几天,武汉大学的领导就找到了杨元元,让她解释一下为什么望瑞玲会一直住在学生宿舍里,
家庭贫困,生活拮据,母亲前来“投奔”,发生在杨元元身上的事情令学校领导十分同情,最后破例给母女二人安排了一间单独宿舍,
这样一来就不会给其他学生添麻烦,望瑞玲安心地在学校住了下来,还照顾起了杨元元和杨顺顺的饮食起居,
闲暇时还会在校园内摆个小摊位,每个月也能赚个百八十块,杨元元“带母上学”的事迹在校园里广为流传,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杨元元从武汉大学毕业,
虽然同学们都称赞她,但是平日里仍然不可避免地同她疏远了起来,杨元元的宿舍成为了同学们的“禁区”,由于望瑞玲的存在,大家都觉得不是那么自在,
而对于杨元元来说,这就是她命运里的一部分,因为贫穷,母亲来投奔,她也成为了所有人“注目”的焦点,
本该渴望爱情的年纪,因为母亲同住,杨元元也不得不放弃,一天,终于忍不住爆发的她同母亲望瑞玲大吵了一架,
据当时在场的学生回忆“声音大到传遍整层楼,杨元元埋怨起了望瑞玲,望瑞玲则大骂她‘没良心,养她这么大白养了’,你以后一辈子都要养着我。”
杨元元母亲
后来,杨元元就变得沉默寡言,同别人说话时也眼神闪躲,2002年,杨元元完成了学业,却因为没能全额还清助学贷款,被学校暂时扣押了毕业证和学位证。
挫折人生
武汉大学老师告诉她,只有还清了助学贷款才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,否则他们也没有办法,杨元元就这样离开了校园,能带走的除了行李,就是跟随着她的母亲,
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,杨元元在找工作时处处受制,最后只好到处找小工,母亲望瑞玲寄托在她身上的期望也落了空,
“怎么你上个大学最后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?”这样的抱怨杨元元整天都会听到,每次听到母亲的抱怨,她都沉默不语,
后来,她终于凭借英语能力,找到了一份培训中心老师的工作,在有了稳定的工作之后,杨元元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起来,
杨元元
她考取了湖北枝江县的公务员,本以为这样一份“体面”的工作可以得到母亲的认同,结果望瑞玲反对她去,
“去哪里不好还要回到老家小县城去,养你这么多年有啥用!不准去!要去也要去大城市。”杨元元只好放弃,
西北大学招聘,她投了简历过去得到了面试邀请,只要通过就能获得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,望瑞玲又站出来反对,她觉得不靠谱,
本以为离开大学可以翱翔人生的时候,母亲却一次次地安排了她的前进方向,杨元元十分向往法学,曾考取了北京大学的法学研究生,
但是高额的学费令她望而却步,贫穷像是枷锁,母亲望瑞玲的“控制和安排”则是挂在她身上的担子,杨元元举步维艰,
杨元元一家
就这样工作了5年,杨元元终于凑齐了拖欠武汉大学的学费3970元,换回了自己的毕业证和学位证,拿到毕业证这天,弟弟杨顺顺还花了几千块送了她一台电脑,
也就是这天,杨元元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,供应弟弟上大学,后来又供应弟弟到北京大学读研究生,自己却落得如此落魄,
望着武汉大学里学生们来来往往,曾经萦绕在她心头的那句“知识改变命运”再次回响起来,她决定继续求学,
临死前的疑问
贫困,究竟可以击倒一个人?还是可以成为激励人奋进的动力?杨元元一直不明白,也无法改变,所以她选择了自缢这种极端的方式,
上海海事大学
2009年,工作许久的杨元元考上了上海海事大学的法学系研究生,为什么是上海?因为母亲望瑞玲不喜欢小县城,她觉得上海十分现代,具有发展机遇,
为什么选择法学系专业?这是杨元元遵循自己内心的一次选择,命运的不公,社会的不公,让她选择了法学这样一个“公平的专业”。
这次,她既照顾了母亲的要求,又照顾了自己的想法,连望瑞玲也不好再反对,但到了该出发的时候,问题又来了,望瑞玲怎么办?
远在北京大学读博士的弟弟杨顺顺要望瑞玲前去北京和他一起生活,但是望瑞玲偏偏不肯,一定要跟着杨元元去上海,
好在杨元元打工几年,攒有一定的积蓄,初到上海,她本打算将母亲安置到校外的出租房内,望瑞玲却说“不用,我就跟以前一样住你宿舍就行。”
资料图
很快,同宿舍的舍友在望瑞玲入住后就一个个地搬离了,事情传到了学校领导耳中,这次,杨元元“带母上学”并没有得到学校的通融,
毕竟研究生和本科生不一样,学校给了3个月的时间让望瑞玲搬离学生宿舍,望瑞玲一开始并不在意,依旧住在杨元元这里,
“住外面多浪费钱啊,反正宿舍是空的,不住白不住。”可当宿管阿姨将她拦在宿舍楼门口,她才意识到,这次她必须要出来住了,
这天晚上,杨元元给母亲望瑞玲开了一间宾馆,让她先住在这里,等自己找到了房子再接她过去,母亲望瑞玲却不肯入住,一个人跑到了学校礼堂里,在长椅上将就了一夜,
杨元元找到母亲之后,呆呆地坐在旁边,陪了母亲整整一天,一句话也没有说,这时学校的一个体育老师找到了二人,将自己的一间房子便宜租给她们,450一个月。
没有床,没有椅子,没有任何家具,杨元元将自己的床褥搬到了这里铺在了地上,陪母亲在这里渡过了第一个晚上,
2天后,杨元元迎来了自己的30岁生日,望瑞玲后来回忆“那天,我给元元唱生日歌,她还挺开心的”
可是望瑞玲不明白的是,对于母亲住在450块一月的出租屋地板上,同学们都有成有就的杨元元来说,30岁意味着什么,
晚上杨元元返回了宿舍,第二天,望瑞玲一直没有收到杨元元的消息,便到学校宿舍央求宿管阿姨上去看看,可杨元元已经留下遗书在宿舍洗手间自缢了,
在遗书上,杨元元这样写道“都说知识改变命运,我学了这么多知识,命运还是那个命运,什么也没有改变。”
资料图
命运予她以不公,她曾奋起抗争,然而加在她身上的,除了那无法改变的出身,还有那控制了她一生,剪去她翱翔翅膀上羽毛的母亲,
没有人愿意被“脐带”栓一辈子,如果她的母亲一开始就让其自由追寻自己想要的路,她改变命运的道路是不是会更平坦一点?你们说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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